小牢騷

　　接案子到現在，算算也4年了。雖然沒接過什麼大案子，也不是什麼很強的紅人大家搶著給我做，但是也算是有一點點經驗。

　　一開始的時候，總覺得接案子好好賺，我畫畫圖就可以拿個2000起跳。然後因為起初都是接商學院的案子，你也知道，商學院錢多又自由，隨便拉個貝茲曲線就被稱讚到不行，付錢也很爽快。那時候我彷彿置身於天堂，從來都不明白為什麼別人跟客戶洽談都苦哈哈。

　　後來開始接觸到不同的學院，自己也嘗試對外接案。開始遇到難纏的老闆，與說不出來自己要什麼的老師或助教。做稿子這件事開始變得不輕鬆。那些人對錢錙銖必較，開高一點對方就以為多做幾個版本是應該的。而剛好我從一開始就秉持著：｢老娘不缺錢，太便宜的案子我不做。｣的精神，很忠誠地維護著行情價。沒辦法，一開始就被商學院寵壞了。所以之後客戶總覺得我很貴，然後一直要我修改修改修改。有時候我自己也看得出來，並不是嫌我做的東西不夠好，只是覺得都花那麼多錢了，想要我付出「同樣水準的工作量」。問題是那些外行人總以為排個版、選個圖是簡單到爆的工作。曾經遇過一個客戶嗆我說：｢你這只是排排版我也會。｣你最好是排得出設計感，你最好是能夠選得出最適合字型與大小，我想你只會向左對齊，然後選擇童童體而已吧。但是膽小如我，那時候做最大的反抗就是武裝自己然後對他微笑。




　　以前總覺得做soho好爽，自己當老闆，自己決定上班時間。後來案子接得多了忙了，才知道不是自己決定上班時間，而是沒有下班時間。然後熱情也漸漸沒了，做好一張圖的成就感是什麼早就不記得了。原本想像這是一個很有成就感的工作，有點像專案，完成後就會很爽。但是越到後來，發現自己只是不斷地妥協再妥協。一開始美好的理想，到後面只會在客戶的自以為的想法下，變成四不像。可憐的是，每個客戶都覺得自己最會設計，而設計師永遠只是完成他的想像的美工。

　　也曾被一些大師分享激勵，不要隨意妥協，要靠自己的專業去說服客戶。但是當主要決定者是接洽者的上司，或是上司的上司，是要說服誰？你說服了業務，業務不見得說服得了他的主管。而且通常，設計師的耐心與熱情，早就在與對方窗口的來來往往之中被消磨殆盡，最後的模式總變為｢你要我改什麼我就改，之後會變怎樣我都不管｣，然後客戶掌握主導權，設計師退為工具人，然後上演一場自欺欺人的鬧劇，最後的成品，設計師自己都不願意承認是自己做的。

　　發現熱情已經不再，工作絲毫沒有成就感，是否就該換工作了呢？最近一直在想，我是不是真的適合做這種工作？但是也許工作本來就是這樣吧，沒有什麼工作是一直能夠順你的意、讓你快樂的，工作就是個賺錢的手法，就只是這樣而已，所以客戶要什麼就給他什麼，反正錢拿到手就好了，自己也不用這麼累幫他規劃什麼美好的藍圖。

　　真的可以這麼想嗎？

　　雖然有一個小聲音告訴我不是這樣，但是現在心中的小女孩哭泣吵鬧的聲音越來越大，快要蓋過小聲音了。近期內不想再接什麼案子了，我總是這麼想，但是每每有機會，都會想著也許這次會不一樣（一方面也是見錢眼開啦），但是通常，又是一段痛苦的開始。我衷心希望，下次可以接到大案子，讓我有足夠的主導權，然後讓我在完成的時候，沾沾自喜充滿成就感。

　　現在，容我自怨自艾下去。然後繼續改稿子。